一声惊雷, 夜色打了个颤。
元舒将捻得发黄的医书合上, 放松地靠回椅背,慢悠悠地转头向外看一眼, “要下雪了。”
“明天有雪。”郑开元正好收到天气预报的消息, 想起明天的事,问道,“去闫家吗?”
“机会难得,为什么不去?”元舒懒散地闭目养神, “我对他也算久仰大名,既然明天是他看诊的日子, 当然要好好会会他。”
这时,整点的挂钟嗡鸣起来, 金属颤音遗漏在每个角落。
郑开元见已经十点钟, 起身站到元舒的身边,“我也一起?”
钟声搅了清梦, 元舒睁开眼,靠在椅背上的头向后仰着,正好看向郑开元,理所当然地说, “你当然要跟我一起去,否则我被欺负了怎么办?”
郑开元只想听他亲口说这句话,心满意足地说, “时间不早了, 回去好好睡一觉, 养足精神去清理门户。”
元舒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挂到郑开元的背上,让他半背着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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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果然下起大雪。
不消多久,瓦檐花圃,拱桥假山上都落上厚厚的一层素锦。
雪映得天光更亮,往日里响彻天际的鸽哨子熄了声,晨起的吆喝匿了音,连屋内的几只小崽子都团缩在一起,埋着脑袋不肯动弹。
四下一片寂静,只能听见雪扑簌簌地落着。
元舒出门前,特意避开秋生的院子,没想到对方正好过来给小崽子们喂食,“这么早就去上课?”
秋生望着灰蒙蒙的天边,把手中的食罐交给元舒手里,“这雪下得大,一时半会不会停,路况不是很好,跟开元说一声,今天别去了。”
“不,不太好。”元舒从小不会撒谎,避重就轻也让他耗尽浑身解数,“我都跟别人说好了……”
秋生嗖地转了一下脸,定睛看着他,“和别人约好了?”
“对,对。”元舒一阵点头,眼神飘忽地说,“时间快到了,师父,我先去找我哥了。”
他把食罐塞回秋生的手中,“时间来不及了,您先喂小崽子们吧。”
秋生见元舒一溜烟跑去隔壁院子,没多久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他若有所思地想了一阵,进屋后见小崽子们围城一团埋头睡觉。
他将食罐打开倒进碗中,扫视一圈房内后,见床头柜上放着一沓泛黄的笔记和医书。
秋生不知想到什么,叹了口气,出门去找李忠国。
“元舒有事瞒着你?”李忠国愣怔地反问,“这不是很正常吗?”
“哪里正常了?”秋生气道,“这个小崽子,竟然心里有事也不跟我说。”
“小孩长大了都这样,咱们那会儿你也偷偷摸摸的啊。”李忠国不满地嘀咕,“没见你跟你爸提起这件事。”
“我爸当年要是知道我们的事,你早就没腿了。”秋生呛他一口,突然一琢磨,顿时怔住,一把将兀自生闷气的李忠国拽到眼前逼问,“你说他谈恋爱了?!”
他急得团团转,“这怎么能行呢?他的年纪这么小,性格又软,谈恋爱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不等李忠国开口,他拊掌思忖,“不行,我得把开元叫回来,好好跟他说说,让他再看紧点儿。”
“你看自己倒急上了。”李忠国连忙将人拦住,劝道,“有开元在,小家伙还敢谈恋爱?再说了,他去上学有魏籽看着,回到家有咱们瞧着,就算出诊也有人陪着,他谈没谈恋爱你还不清楚吗?你啊,就是瞎操心。”
秋生渐渐琢磨出来,放下心问,“那你说他今天早上去忙着干什么?我总觉得事情不对。”
他越想越担心,把李忠国推开,“不行,我得问问魏小子,他们今天去环世上课了没有。”
李忠国见着急上火的模样,不敢再阻拦,只好道,“你快去歇着,我给你打电话,魏小子怕我呢,保准我一问,他把豆子全倒出来。”
魏籽果然不负李忠国的厚望,一听对方是谁,立马打了个哆嗦,二话不说将最近的事倒了个空,甚至连期末考试模仿他爸的笔迹签名的事,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卖干净。
“跟闫鹏打架,又跟闫如君见面?”
秋生不听还好,一听便觉得蹊跷,“是闫家的两个孩子?”
李忠国点头道,“就是小家伙拒诊的那家。”
“我听说对方不是找了其他医生吗?”秋生不解地问,“他今天怎么又去闫家看诊去了?还骗我说去环世上课。”
李忠国小心翼翼地为元舒开脱,“准确地说,他是含糊过去了,没说去环世上课。”
“狼狈为奸。”秋生横他一眼,突然惊觉地往房内走,“我去打个电话。”
“给谁啊?”
“问闫家找的医生是谁。”
这几年秋生虽然不怎么活动,但人脉仍在,他挂上电话,整个人僵成一块冰一般,吓得李忠国手无足措地站在一旁,“你这是怎么了?快坐下,我去给你倒杯热茶。”
秋生僵直地做下,手攥成券垂在椅子把手上,半响后重重地叹口气,他思绪万千却又动容地说,“这孩子……”
李忠国当真怕元舒惹怒秋生,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只好腆着脸给自家小孩求情,“他年纪小不懂事,回来再好好教训他,你快别生气了。”
秋生的眼里渐渐泛起光,他垂着首,轻摇着头,“我哪里是生气啊,这孩子知道护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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