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冬日秘事》最辉煌的时刻,也是窦扣曾经记忆中最明亮的瞬间。
但盛繁明白,它们哪怕再辉煌,再耀眼,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有崭新的一条路需要她去全力以赴,而重新行走在那条路上能带给她的愉悦和满足,那种仿佛全身的灵魂都在燃烧殆尽为了银幕上那某一个绽放瞬间的灼热感,是沉浸在过往回忆里无法带给她的东西。
见她停顿在原地沉思太久,后面推推搡搡,挤出了一个工作人员上前问道。
“盛小姐是想拍照留念吗?我们有带相机,要不要帮您拍一张。”
盛繁微微侧首,突然就想起了首映礼的那一晚,一群人喝得微醉,趁着夜色前前后后打了十多辆出租车跑到片场来要合影。
站在小镇标志性的那个钟楼底下,一群人嘻嘻哈哈,可真按下快门的那一刹那,大家又忍不住眼眶里的热泪,矫情地抱成一团哭到说不出话。
盛繁那时候也年轻,明明想哭得不行,却还要憋着装出无所谓的模样,可她头一扭,几颗眼泪珠子就不听话地落了下来。
谁都不知道,这样一群同样为了梦想和热爱相聚在一起的人,自此一别,天南地北,又是经年何月才可再相见。
于是拍照的人只好疯狂按动快门,渴望能把这一刻留得再久一些,再远一些,以致能不让人轻易就把这段时光淡淡遗忘。
拍照,是为了让人铭记,可是时过境迁,如今只余她孤身一人寂寥立于此地,照片又能让她铭记住什么,留得下什么呢?
盛繁淡淡勾唇,眼底风起云涌,墨色波涛,面上却只余一抹无端让人看了伤神的微笑。
她站在那里,身形瘦削,衣角被风吹得隐隐勾勒出她的轮廓,后背的肩胛骨宛如两只收翅停足的蝴蝶。
她眼眸垂下,转身朝工作人员微微垂首以示感谢,说话间声音清淡高远,刚一传出,就在风中被吹了个旋然后消失不见。
“谢谢……不过……”
悠悠一片树叶落下。
“……已经不必了……”
——————————
刚从电梯里走出,就有人匆匆朝着李德边迎了上去。
“李总,岑董那边说有事要和您谈,不过我已经以您还没回来的理由推掉了,她让我转告您她这个下午都有时间。”
李德边面容沉沉,看不出多少喜怒,走路时步履极大,足音沉重,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
他快走到了自己办公室时才冷声开口。
“去接通视频通话。”
“是,是!”
那人连忙擦了擦额角的汗,如释重负地快步跑去准备通话事宜,心里暗暗腹诽今天的李总心情似乎是不大好。
不是说只是去恐吓两句一个小姑娘?怎么脸还马成这样回来?
他想不太通。
而同样觉得李德边这表情有些过分难看的人还不止他一个。
“怎么了,李总?这是怪我打扰了你游山玩水的兴致,给我摆脸色看呢?”
岑鹭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脸却依旧保养得风韵犹存,嘴唇微翘,带着一种成年女性的性感风情。
她朝李德边似嗔怪地飞了一眼过去,手里拿着红酒杯隔着屏幕朝他微微举杯。
李德边微微厌恶地推了把桌子,离电脑远了些,脸色冰冷地把盛繁给出的几个条件复述了一遍。
“……你要求的事我已经谈妥了,后续造成的问题和麻烦由你鹭星一力负责,另外,欠你的人情已经还清,后面你想搞什么事情都别再扯上我。”
看着男人如刀刻般冷漠的面庞,岑鹭微微出神,眼神一瞬落寞,又很快掩饰了过去。
好像至始至终,这个男人的目光都只会落在一个人身上,从来看不到站在他背后的自己呢……
而如今那个人走了,他也变了。
一夜之间,这个原本八面玲珑的男人就生出了一层将人远隔于千里之外的冰刺,再容不得任何人近身,那浑身的寒气冻伤别人的同时,也在不遗余力地伤害着他自己。
岑鹭微微垂下眼眸,嘴角带着一丝凉凉的笑意,又徐徐扩大成一个标志化的笑容,整张脸都写着一个假字。
“李总真是心狠呢,我们合作了那么多次,难道这点儿小忙你都要和我计较吗?”
李德边淡淡开口,“若不是看在合作了那么多次的份儿上,连这点儿小忙我都不会帮你。”
岑鹭脸上笑意一僵,原本带些魅意的眼型无端勾勒出了阵阵冷意。
她的手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了一个视频。
“李总狠话可别放那么早,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要力捧那个叫季宛央的新人?”
“不想。”
李德边全然面无表情,岑鹭却只是自顾自地笑。
“在我看来,宛央的加入对剧的整体水平是有益无害,若不是担心有的小新人不懂事,夹带私怨,我可不会请你帮这么一个小忙。而且,看了这个,兴许你也不会后悔自己的这个举动……”
这次,她不待李德边回答,就自顾自地笑了一声,轻轻一声敲下一个按键,视频就开始播放了起来——
——那是一个面试的视频,似乎有些久了,画质不怎么清晰。
视频中的女孩子高瘦白净,正在大声念着台词,声音激动。
李德边不耐烦地听了一句,身形突然微微一滞,这台词他当然是再熟悉不过,记忆里有个人极其喜欢这出话剧,为了她,他不惜连夜把不同版本的这出剧都看了好几遍,连台词都能背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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