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吧,不用追。”宫诡冷笑一声,将长鞭缠回腰间。
“属下浊盏,率浊字堂拜见大师兄。”被冬雪覆盖住的崖壁上如同滚落了雪球,十数人依次自半空落下,单膝跪下,身上是清一色的白衣。
鸩酒分堂“浊”字堂建于深山之中,山中常年冰雪不化。所以,浊字堂杀手不着深色衣衫,反倒是白色穿得甚多。寒冬季节,更是只有这一种服色,看起来颇有一种飘逸洒脱的君子之风。
宫诡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瞥了为首的青年一眼:“你哥不在?”
浊盏刚刚起身,又跪了回去:“堂主前几日执行任务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宫诡挑挑眉:“救得活吗?缺胳膊少腿吗?”
浊盏微怔:“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断肢。”
宫诡道:“那还好,要是他死了废了,估计你也没什么用了。”
浊盏低声应道:“是,属下知道。”
“堂主令牌在你手里吗?给我。”宫诡从浊盏手里取过令牌,掂了掂,随手丢给一边垂手而立的女子,“纸鸢,在公子亲自过来之前,浊字堂堂主由你暂任。堂中杀手的调遣、训练、任务分配、伤亡统计继续由浊盏负责,其余事务则全部交给你。如果有无法解决的问题,可以询问浊盏,共同负责。”
纸鸢有些发慌:“宫师兄,我只是一个普通杀手……这种事我做不来的。”
宫诡瞥她一眼:“风轩主还要让你做分轩轩主,你告诉我,你连一个分堂都管不好?”
纸鸢抿抿唇,跪下身领命:“是,属下接令。”
宫诡看着跪倒的二人,再次出声叮嘱:“公子安排的此次行动结束后,所有人都会直接回来浊字堂,之后再分别送去鸩酒新堂、冥谷。所以,这两个月将是最为繁忙的时候。纸鸢辛苦些,这几日尽快熟悉一下之后的各项事务,浊盏多加帮衬。这次过来‘借住’的人,就先由浊盏安顿,下次纸鸢再负责。”
二人连忙伏身:“属下明白,请师兄放心。”
宫诡缓缓吐出一口气:“尽力而为吧。师父现在新堂那边,过来还需半月时间。你们坚持半个月,详细安排等师父来了,由他直接下达吧。”
“是。”
众人无声退去,宫诡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本就寂静的雪谷,更加安静。除了寒冬凌冽的风声,再听不到任何声响。唯一证明方才那一场恶战存在着的,就只有地上倒着的几具尸体——而这些尸体,不需几日就会被积雪覆盖、鹰鹫分食。
一切,都如从未发生过一般。
“呵,有意思。”一个不起眼的雪堆之中缓缓站起一个人,缓缓将身上的积雪掸去,眸子里出现了几分笑意,“鸩酒堂的大师兄……是‘纸醉金迷’吗?”
风轩主……公子……两个不知身份的相关者。
时延将匕首拿在手指间转着:“鸩酒堂的杀手,怎么会和轻风宫的人混在一起?他们到底听命于谁?”
陛下让他亲自走这一趟,来得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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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甩掉了?”江无颜从雪地里起身,伸手将弓箭上的雪抖落。
宫诡耸耸肩:“我杀了。”
江无颜微怔:“杀了?”
宫诡点点头,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江无颜摇摇头:“倒是没有问题,只是杀了有些麻烦,毕竟是官差……”
宫诡瞥了眼他手中拎着的箭袋:“还剩几根?”
江无颜晃了晃箭袋:“最后三支。”
宫诡道:“那就是用掉了二十七支箭。一支箭一个人,不算多吧?”
江无颜默默摇头:“不多。”
“反正已经动手,多杀少杀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宫诡看了看身后的马匹,向江无颜问道,“你的马能找回来吗?”
江无颜唿哨一声,侧耳听了听声音,暗松一口气。
宫诡看着从远处跑出的白马,眼中闪过一丝讶色:“真是一匹好马。”将一包药粉扔给他:“我放了毒雾,这是解药。”
江无颜伸手接过,捻了些药粉轻嗅两下,将纸包收入怀中:“这种毒,应该毒不到它。”
宫诡啧了一声:“药马?”
江无颜道:“就算是吧。”
宫诡道:“其余的马我已经让属下去找了,如果不急的话,就先回浊字堂吧。”
江无颜看看余人,见无人有意见,便点头应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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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锁打开的声音久违地响起,榻上的男子缓缓睁眼,却没有起身。
“你们都先退下吧。”很年轻的声音淡淡吩咐,牢头在外面将牢门再次锁死,才转身离开。
唯一的一把椅子被拉开,来人坐下后才再次出声:“听说你受了些风寒,我带了些热汤过来,趁热喝吧。”
侧卧的男子慢慢坐起身,微微欠身:“多谢世子关心,恕我不能起身行礼了。”他半张脸连同左眼都裹在白色的布带里,半个露出的额头上可以看到些许没能被布条遮住的疤痕,右眼目光涣散,似是看不清东西。
“不必,坐着就好。”瓷器相击的声音响起几声,赵卿言端了半碗鸡汤起身,端到男子面前,“尝尝味道如何?”
男子接过,慢慢喝尽,然后微微一笑:“味道倒是鲜美,只是清淡了几分,像你的口味。”
赵卿言将碗取回,声音依旧冷淡,但也不算疏离:“牢中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吃,吃惯了粗茶淡饭,吃太过油腻的反而不好。若是吃得腻烦,你前几日就该离开去吃些好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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